3)第59章_两世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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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是您的用人。贵族也好,平民也好,您并没有单纯地想要照顾某一方的利益而削弱另一方的利益。当年您的眼中,人并无出身之分。您用的只是他们的才华。只是因为贵族子弟受到的教育多少会比平民多一点,所以为官的贤能中出身好的人也就多一点。当年您既然没有将人以出身划分,自然也谈不上要战胜谁。为什么到了今天,却又走了回头路呢?”

  他看我的表情如梦初醒。他想了想,摇了摇头又点点头,叹了气然后又笑了。

  “是有些道理,但是已无法回头了。”他说。

  半个月后,暨艳被革职下狱。

  即使这样,官员们的愤怒和抱怨并没有得到稍微的缓解。谏书一封接一封地送入,痛哭流涕要求严惩恶臣的官员仍在层出不穷。这种铺天盖地的愤怒终于波及到了与暨艳交往的人,他所举荐的选曹郎徐彪亦一同下狱,而张温亦被革职。但这仍不是一个终点。

  唯一敢于发出不同声音的是骆统。他和张温不过点头之交,张温下狱后,他竟接二连三地上书孙权,请求给张温官复原职。这一年骆统已年逾三十,三十多岁的男子,理应世故,理应圆滑。他却仿佛仍是我当年在鲁肃船上所见的那个只因倾慕某个人的某一点,便敢于挺身而出对抗权威的少年。但即使他再勇敢,再坚持,他的声音还是淹没在漫天的喊杀声中,无法传入孙权的耳朵。

  非杀不足以安众心,非杀不足以平民愤,非杀不足以谢天下。纷纷扰扰的阴谋与中伤交织成深不可测的海。却不知道孙权是通过暨艳发现了这片海,还是他早就发现了这片海,暨艳只不过是他用来试水深的一件工具。

  孙权差人送毒酒给暨艳那一天,我正好在场。使者捧着毒酒急急离去,我看着孙权,他避开我的目光,冷冷看向窗外。

  “非如此不可吗?”我问。

  他没有回答我。

  我跟去狱中送暨艳。见到他时,他梳戴整齐,穿着朝服,安静地跪在酒盏前。

  我走进去时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一双眼睛仍是黑白分明,里面没有任何喜怒。

  我在心里低低地叹了口气。我从未喜欢过他,甚至可以说,我也是造成他死亡的那层层纠结的阴暗中的一员,但这一刻,我着实有些为他心疼。

  “认个错吧,”我忍不住对他说,“去认个错,事情还有转机。我帮你调解。”

  他又深深看我一眼,平静地说:“我没有错。”

  “即使你认为自己没错,就不能暂时认个错吗?”

  “不能。”

  “难道活下去不是更重要的事情吗?”

  “不是。”

  他的平静让我有了些突如其来的恼怒,我忍不住冲到他面前,大声对他说:

  “你以为你是谁呢?你真以为举世皆浊你独清么?这个世界是有阴暗,有浑浊的东西,但是无论这世界是怎样,总要活下去,活下去呀!勇敢的人才会活下去,才能从微茫的希望中寻找一些可能存在的美好。你怎么会不懂?”

  我越说越激动,竟热泪盈眶。

  “你是在哭我,还是在哭你自己呢?”他平静地说。

  ——我是在哭他,还是在哭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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