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四章 锣鼓喧天群众入社 四蹄踏雪毛驴挂掌_生死疲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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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能看到我屁股后面的东西。我看到杨七这个狗杂种一腚蹾在了地上,小脸蜡黄,好久没缓上气,缓上气就叫了一声亲娘。杂种,你的亲娘被你气得上了吊,你还叫她干甚!

  我的主人扔下缰绳,慌忙把杨七扶起来。杨七拾起藤条,弓着腰,举起藤条,对着我的脑袋抽下。主人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子,使那藤条无法落下。打驴也要看主人,杨七。操你妈蓝脸,你这个西门闹的干儿子,混进阶级队伍的坏人,老子连你一起打!杨七叫嚣着,我的主人抓着他的腕子不放松,暗中使上了力气,使那天天搞“破鞋”淘虚了身子的杨七连声哎哟着,手里的藤条也落在地上。主人往后推了杨七一把,说:算你运气好,我的驴还没钉蹄铁。

  主人牵我走出南门,围子墙上有许多枯黄的狗尾巴草在微风中摇摆。今天是合作社成立的日子,也是我西门驴的成年礼。主人对我说,驴啊,我今天带你去挂掌,挂了掌你就等于穿上了鞋,石头硌不痛你的脚,尖物刺不进你的蹄。挂掌后你就是大驴了,你就应该帮我干活了。为主人干活,这大概是每头驴的命运吧?我昂起头,昂噢~~昂噢~~地叫起来,这是我成为公驴之后,第一次叫出了声音,我的嗓门粗大而洪亮,使主人的脸上出现惊喜的表情。

  上蹄铁的师傅,兼营着铁匠铺子。他脸膛黝黑,鼻子通红,眉毛光秃,眉骨棱岸,睫毛没有,眼睑红肿,额头上有三道深刻的抬头纹,纹里蓄积着煤灰。他的徒弟,从脸上那些被汗水冲出来的道道里我知道他皮肤很白。少年汗流浃背,我担心他身上的水分很快就会流光。老铁匠浑身干燥,好像他身上的水分,已被多年的炉火烘烤干了。少年左手拉着风箱催火,右手操着铁钳翻动着焰火中的铁活。一旦铁活烧透,流光溢彩地从炉中提出,师徒联手,大锤狠砸,小锤轻点,丁丁当当,铿铿锵锵,火花迸溅,声震四壁,让我西门驴之心,为之迷狂。

  我想白脸少年那般英俊潇洒的一个孩子,本色行当应该是在戏台上与那些小姐们打情骂俏、谈情说爱、柔情似水、佳期如梦,让他打铁,实在是阴差阳错。我想不到这个貌似潘安的英俊少年,体内竟然蕴藏着如此巨大的力量,十八磅的软柄大锤,非力大如牛的铁匠高手难以操控啊,可在少年的手里竟是那般轻松自如,仿佛是他身体的外延。在这样的锻打下,砧子上的铁犹如一块烂泥,随便他们师徒二人塑造成什么形状。他们将一块枕头般大小的钢铁,锻打成一柄铡刀,这是庄户人家最大的铁家什。我的主人,趁着铁匠师徒小憩之时,上前进言:金师傅,劳烦大驾,给咱家的驴子挂副蹄铁。老铁匠抽着烟,烟雾从他的鼻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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